苏靖荷盯着庆王瞧了半晌,才是笑笑:“没见着便罢,不过和五弟闲暇时放着玩的。”
突地,有长袖拂面,替她拭去额间细汗,苏靖荷微微一愣,此时已到正午,他们逛了一路,确实晒得有些热了,然而一路说着话,她自己都没注意,倒是身边庆王细心。
由着庆王替她将额间鼻翼的汗珠擦拭,她唇角含笑,她总觉庆王深沉,哪敢想有这般细腻的动作,她凝视着他,脸颊发烫,却不知是因为晒的,还是羞的,为了遮掩红脸,她埋头往他胸前蹭了蹭,然而脸上细汗已被擦拭干净,倒是平白将周辰景的衣襟弄乱,他亦没有微词,由着她胡闹。
突地,肚子咕噜一声,苏靖荷索性将头埋在周辰景胸前,不敢再抬起。昨儿晚上她独坐新房,也没来得及吃些东西,今晨又只简单尝了口粥便跟着王爷出来逛园子,又累又热的,此时真是饿得狠了。
“傻愣着做什么,吃饭去。”庆王牵过苏靖荷,一路出了院子,却不是往二人新房而去,反带着她穿过长廊,去了王府后边的荷花池。盛夏的荷花开得正艳,阳光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景致比起清池不差半分,胜在清静。
肚子适时又“叫唤”了一声,苏靖荷低了头,细声说着:“荷花明日可赏,先用膳……”
话才说了一半,便见庆王牵着她走下石阶,隐在荷叶之下是一叶扁舟,小舟里正中的桌上摆满了慢慢菜肴,都是她喜爱的。
庆王先一步跳上小船,伸手朝苏靖荷,“不是饿了?”
“啊,哦。”苏靖荷下意识应了句,才是将手放在庆王手心,由着她牵引上了小船。
不大不小,两人坐上去刚刚好,等她坐稳,便见庆王将船桨抵着河岸,将船缓缓推动,荷叶轻柔地擦肩而过,偶有荷花拂面,带来阵阵清香,飘晃在荷花之间,此情此景,倒让她想起菏泽老家,老家的后边也是一方荷花池,她和姐姐时常坐在小船上,那时候还是春夏交替之际,荷花没有这般好看,她们却也总是流连,非得要丫头们扯着嗓子在河岸上呼喊许久,才肯姗姗而归......
苏靖荷还有些缓不过神,呐呐道:“这……”
“你不是不喜欢嬷嬷们伺候吃饭,如今就我们二人,不是正好?”
一句话,苏靖荷双眼已有些氤氲,早晨只喝了两口粥,她虽什么都没说,他却看在了眼里,也记在心上了。
“你什么时候吩咐的?”明明一路逛着王府,不曾见他离开身边。
周辰景只笑笑:“那日你落水错过,之后我曾多次想过与你一同赏荷的情景,如今正好补上。”
“你知道是我约你去的?”
“苏牧不会瞒我。”他只答了这么一句,却没有说,若不是因她邀约,那日他并不会去清池,他素来不喜欢赏花此等附庸风雅之事,可如今有她相伴,却好像不错!
“都是你喜欢的,再不吃就凉了。”说完,庆王收了船浆,让小船在湖中心慢慢飘着荡着。
第一次在水上荷叶间用食,别有一番风情,周辰景替她斟了酒,美酒佳肴、美景良人,难得的好胃口。
酒过三巡,苏靖荷已有些不甚酒力,或许醉人的不是美酒,而是眼前美景或美人。
带着醉意看着荷花下的周辰景,苏靖荷突地想起那句“郎艳独绝”,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在曲家别庄,青黛说的那个美人是你!当时我若顺着曲老爷之意进屋,是不是没有这两年的错过?”
“现在已经很好。”
是啊,他们这样,已经最好了!
等午膳食过大半,荷叶深处划出另一条小船,两位下人手脚麻利地将她们用过的饭菜收拾了,便很快划船离开,留下一方宁静。
撤了桌子,双脚得到伸展,加上吃得太饱,苏靖荷伸了个懒腰,便倚着船头躺下,烈日当空,有些微刺眼,她抬手用长袖遮掩,眼睛微微眯着,正好庆王在她身边侧身躺下,正好遮挡了刺目的阳光,之后她随意扯了小片荷花在手上把玩。
“可还记得上次在大觉寺?我落水狼狈,你燃火烤鱼给我,也是只我们二人,一样的宁静,你躺在我身边时,我心中奇异的安定,从母亲和姐姐离世后,第一次那么平静,所以我害怕,你送我的簪子,我才不敢留着,我真的害怕……”
“我也是第一次送人亲手刻的东西。”
听罢,苏靖荷笑了笑:“手艺不错。”
“一个冷宫老太监教我的,还有这个。”说完,从怀里取出个竹哨,轻轻吹出小曲。
苏靖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静静听着,渐渐没了意识。一曲毕,庆王低头看着身侧已暖暖睡着的苏靖荷,眉眼舒展,昨儿夜里她定没有休息好。
小心翼翼将她遮在额头的手臂放下,撩开她额间有些散落的长发,因为醉酒,她脸颊通红,煞是好看,遂忍不住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睡梦中或有所觉,她抬头往脸上揉了揉,唇瓣溢出娇柔低哝,又继续睡去,周辰景笑笑,随手折了一杆荷叶替她遮挡了阳光,自己亦双手交叠枕在脑下,在她身侧静静闭目休憩。
小船悠悠在河面漂浮着,四周碧绿荷叶将二人笼罩着,他们肩并肩,一平一侧躺靠在时光里,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