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攻打上海期间,有超过五十多万的难民流入租界以内。洋鬼子趁机建造了一排排的石库门房子进行出租和买卖,变相的刺激了地产业、金融业、服务业和工商业的空前繁荣。
马车顺着徐寿的指引来到一片杂乱的居民区里,清一色的盖着石头材质的二层小楼,黑漆大门,石头门框。弄堂里到处随意搭晾着刚洗的衣服,潮湿阴暗的不见一点阳光。
乔志清搀扶着徐寿下了马车,只让黄飞鸿守护着进了徐寿的家里,梁宽和林世荣留下来看守马车。
进了大门后,里面是一个小院,正中底楼为客堂间,左右两间厢房。方才徐寿在马车上介绍过了,这个院子是他和华蘅芳、龚芸棠两家子合租的,二人把正房让给了徐寿,分别住在东西厢房里。隔壁还有一院子里住着张斯桂、李善兰、吴嘉廉,都是相约着从安庆逃到上海的。这几个人都是安庆军械所的技术骨干,在陈玉成占领安庆府前,已经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出大清朝的第一台蒸汽机。
“老婆子,建寅,快看谁来了?”
徐寿刚进了房门,在堂中就对着楼上兴奋地喊了一句。
“谁啊?看把你给激动的。让你买的米买回来没?我们可是一天没有进食了。”
二楼上传来一个老妇碎碎的杂念,几声脚步声响起,从楼梯口上出来一个中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那小伙子五尺的身材,剑眉星目,只是脸色有些淡淡的发黄,手中还不忘端着书翻看着。
“徐大嫂,您还认识我吗?”
乔志清见到那妇人,热情的喊了一声。那时他为了到徐寿那里走走后门,常带着礼物上家里拜访,和徐夫人也相当的熟络。
“哎,这不是乔营官吗,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徐夫人显然有些激动,匆忙上前激动的打量着乔志清。
“我来这里办点事情,正好碰到徐老哥了,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乔志清轻笑了声,和徐夫人似家人一般握了握手。
“建寅,你这孩子,快别看书了。你不是常常念叨着你的乔大叔,他过来看咱们来了。”
徐夫人激动的抹了抹泪,缓过神连忙把一旁的年轻人拉了过来。
“乔大叔好。”
年轻人给乔志清深深的鞠了一躬,又端着他的书看了起来。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以前还老吵着要看你,乔兄弟千万别见怪啊?”
徐夫人有些尴尬的垂了垂头,苦笑着忙拉着乔志清在客椅上坐了下来。
“这是建寅吧,又长高了一截,我都快不认识了。”
乔志清坐下后,看着年轻人大笑了一声。他那份对知识的渴求倒不是装出来的,眼神像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样痴迷。
徐寿在院子里忙了一会,便拎着一壶茶水上来,高兴地给乔志清满上,在乔志清的身边坐了下来。
“徐大哥,我在马车上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一家人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乔志清端着茶碗润了润嗓子,估摸着是有客人要来,徐寿把压箱子的茶叶都拿了出来招待,茶叶的味道已不是那么的新鲜。
“嗨,还不是陈玉成那个长毛贼给害的。”徐寿拍了下大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随李大帅南下上海后,曾大帅便整日里增兵围攻南京城,我们在军械所里也是没日没夜的忙着生产弹药。可就在夏末的时候,不知道陈玉成那个长毛贼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十万兵马攻入了安庆城内。我们军械所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走,都被长毛贼给扣押了下来,强逼着我们给他们制造军火。
后来曾大帅反攻安庆城,但由于陈玉成的兵马都装备上了洋枪洋炮,都被陈玉成打了回去。曾大帅一怒之下,就发告示派人暗暗带到了军械所,通知我们要是再和长毛贼合作,城破之后,以反贼论处。可是长毛贼的刀都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哪敢不听啊。就这么的持续到了秋分那会,曾大帅不知道组织了多少的湘军围攻安庆城,这次打的相当的惨烈,几乎安庆城半座城都被湘军拿下。我们军械所的人也趁乱全都跑了,但因为惧怕曾大帅怪罪,也都隐姓埋名的到了上海的租界,这里是洋人的地盘,也不怕湘军过来追查。我们几个老家伙除了修机器造机器还有点用处,来到这里还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就靠着平日里打些零工,勉强度日吧。”
徐寿伤感的说完,徐夫人也跟着在一旁又抹起了眼泪。
“哦,对了。乔兄弟,刚才你说那铺筑马路的东西有毒,难不成你认识那东西?”
徐寿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里面又有了精神,好奇的抬起头看着乔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