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我为什么要忍。”动作优雅的端起茶碗用盖子箅开茶沫子,啜饮一口后张氏才缓缓说道,“以往我总想着那位怎么都是大爷的母亲,大爷又对那位孝顺无比,我这个做人/妻子的总不能太过分,可这次之后,我不再这么想了,嬷嬷!”
放下茶碗,张氏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我要是再忍下去我没命就算了,我的琏儿怎么办!嬷嬷,琏儿还没五岁,我要是没了,那两位可都是等着的。张家肯定会因为我的死和贾家闹翻,大爷一年后续娶的是什么样的夫人不用想我都知道。到时候作为长房嫡长子的琏儿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张氏眼镜泛红,宋嬷嬷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疼惜,她上前轻轻揽着张氏的肩膀拍抚着:“奶奶别动气,您的身体才刚好,要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天佑奶奶和小主子,让奶奶发现了二房的阴谋。”
略低垂着头,张氏平时给人温柔感觉的杏眸里满是冰冷杀意。才不是什么天佑,是她的琏儿有本事,才能拜那样一位高人为师。贾琏的事即便是她最为信任的宋嬷嬷她都一点没说,只是在那一日之后给娘家写了封信过去,接着那位娘家当初请来的太医又来了一次,接着就发现了她中毒的事。
贾琏的事张氏不会对娘家有所隐瞒,贾琏的师父既然让他接触四书五经自然以后也是要让他走科举的路子,张家的帮助和人脉就必不可少。
贾代善用人情逼着赵老太爷答应将唯一的嫡女嫁给贾赦,承诺张氏嫁过去后就掌家。结果这承诺倒是兑现了,但那贾史氏的刁难以及贾赦的荒淫也是气得张老太爷吹胡子瞪眼不已。
可惜,女儿已经嫁了总不可能让她和离。
贾代善是武官,张家在朝堂上基本与他没有什么往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并非曾经的太子,曾经的太子谋反之时贾代善不仅救下了现在的圣上,更是随手救下了圣上身边的张老太爷。张老太爷是读书人,这救命之恩他无法不偿还,即使代价是他的嫡女。
也因此,张老太爷和张家众人都对张氏有着愧疚,再加上她在荣国府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这份愧疚就更深。以往张氏并不觉得娘家有亏欠她什么,作为张家的女儿她锦衣玉食的长大,为张家付出也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的张氏不这么想了。张家对她的亏欠正好可以弥补在贾琏身上。如果说贾琏和他父亲贾赦一样稀泥扶不上墙的话,张氏不会对娘家提出培养贾琏的要求,可贾琏明明有这样的天赋,又为什么不呢?
从前的张氏只能认命,但她现在有一个好儿子,又何必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眯了眯眼,张氏抬头看着宋嬷嬷:“嬷嬷,你说,要是老爷知道了这些,他还会对那位那么信任么?”
清贵和勋贵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一个是科举出仕一个却是依靠军功。建国初的时候勋贵总比清贵受重视,但在三代皇帝的努力下,大庆朝已经走上了正轨,需要更多的读书人来帮助皇帝治理国家。
清贵逐渐兴盛,拥有兵权的勋贵却渐渐变成了皇帝的眼中钉,皇权的不够集中总是让龙椅上的那位不满足。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当家人贾代善与贾代化都看出了这一点,努力想让家族摆脱武将走上文臣的道路。
总的来说,这两位安排得都不错。
可惜,荣国府的下一代没一个有出息的,东府那边的贾敬倒是去年进士出身考中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但张老太爷知道女儿受的罪没法报复荣国府只能将怒火转嫁到宁国府身上。
本就因为勋贵出身而在翰林院备受冷暴力的贾敬如今更是难过,不禁在心里升起了消极的心思。幸得张家此时也没想着要将贾敬怎么样,不过是让他吃点苦头罢了。只是本就对做官不感兴趣不过是被父亲逼迫的贾敬却是更萧瑟了,平时的闲余时间更加的爱看道家典籍。
这些张氏不清楚,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宗族是很重要,但贾家这样的宗族……说难听点,不要也罢。
“奶奶,就算老爷要知道,也不能是从我们这里。”宋嬷嬷仍然是面无表情,说的话却是很不得了。
“放心吧,嬷嬷。”张氏淡笑一下,“虽然我张家从不需要这些后宅手段,但在知道我要嫁到贾家来时,母亲也是给我恶补过的。”
张家已经传承了几百年,张氏所在的这一支虽然不是嫡支却也仍然是书香世家的一份子。既然是书香世家,规定自然和勋贵还有那些寒门出身的子弟不一样。书香世家在重视子嗣传承的同时对子弟的修养也很看重,女色从来不是族内弟子努力读书的目的。
年四十嫡妻无所出方可纳妾。
这里的妾包括有文书的也包含没有文书的通房丫环,这是张家同样也是众多传承在五代以上的书香世家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