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娘俩谁都没能说服谁,或者说,她们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对方。
毛线知道她妈心里不得劲儿,要仙林于她,不是旁人,是她年轻时候热烈追求过的爱人,她看不得他遭罪,她能够理解,就好比任义那么讨厌的人,在听得他落网之后,她还是小小感慨了一下。
毛瑾也没法强行要求女儿接纳要仙林,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性,她是了解的,那小心肠软得跟块豆腐似的,头些年一直背着她偷偷地接济要仙林那边,若不是他伤了孩子,毛线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人生啊,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逆的,漠视和被漠视,大概就是要仙林这一辈子的宿命吧。
毛瑾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要仙林躺着病床上的画面,干巴巴灰突突的,像块被虫子噬咬过老树叶,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就那么扁扁地贴在床上,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落到地上,被褐色的土壤所埋没。
他的现妻说,仙林好歹是毛线的父亲,生了这么大的病,我还是要跟他女儿说一声的。
毛瑾哼了一声,心说,早先你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她又说,人各有命,我条件有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仙林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想他也能够理解的,我就怕毛线日后找我算账找我要他爸。
毛瑾知道她在念穷,想让她女儿负担一部分医药费。可这手术满打满算也才五万块钱,毛瑾不信她就穷到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再说句难听的,若是真到那个份上了,就是卖房子卖车也得治,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毛瑾笑笑,说您怕是对我有误会,作为不被要仙林待见的前妻,我过来……就是很单纯地来看他的笑话的!
她才不会傻到替她女儿给他们作承诺呢!
他要仙林好的时候,几时想过她女儿的死活!毛瑾只有想起月子里的那些经历,就恨不得把要仙林千刀万剐。
当然,要仙林是不足以让毛瑾伤心的,真正伤她的,是她的娘家人!
毛虎拿了卤煮的方子,说是要创业,张口就要五十万,当然,人家也不说要,人说借,不是借钱,是借房子——毛虎要用老娘现在住房子贷款。
他说,姐,我这次不找你借钱,就借你的房子做个抵押,也相当于是担保。
毛瑾问,万一赔了呢!你不能从市场里租个小点的门面,一点点来么?人家还有推着车子沿街叫卖的呢!现在别说老百姓了,就是有钱的老板也不会随便砸钱去创业了。这年头,买卖不好干呀!
毛虎说,姐,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总得搏一搏吧!再说我这个年纪了,还推个小车车沿街叫卖,多丢人哪!
毛瑾无语,说你一下投资这么多,总得好好地做一番调研吧?万一赔了呢,银行可不管你这么多,到时候还不上钱自然是要收房子的!
毛虎一下子就火了,姐,你这老说些丧气的话,打消我积极性干嘛呀?你要是怕找你还钱,你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不就完了!
这一下,就暴露了真实目的,不只毛瑾,那姐俩也不同意了。
毛虎当着老娘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二姐,我恨死你了!
毛瑾虽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可那一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下来了。她说,毛虎,当着老娘,姊妹们的面,你摸摸良心,这些年,你连要带借还时不时地跟春桃联手耍诈,从我手上拿的,远不止一套房了吧?
这话一出口,不只那姐俩,连在她家长大的舅家的小表妹都不干了,凭甚毛虎就能落一套房,她们可没拿那么多啊!这一下,恨毛瑾的,就不只毛虎一个了!一瞬间,人人群起而伐之,纷纷指责毛瑾的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
连老娘都哆嗦着手指着毛瑾的鼻子嚎:“我……嫉妒呀!”
那一刹那,毛瑾竟笑场了,笑得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她从不知道,自己做人,竟是这般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