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融家主踞于旁位,形容间略现局促尴尬,讪讪赔笑道:“老臣向来喜欢结交江湖人氏,这些人是老臣从四面八方请来府中做客,准备在老臣六十岁寿辰当天进行一次比武大赛,给自己找些乐趣。惊扰了公主,是老臣事前考虑不周,在此向公主赔罪。”
雅和公主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公主也不是外人,舅舅何苦还要编故事隐瞒?这些人是舅舅用来对付赫家家族的吧?本公主明明答应了舅舅会将赫兰家三子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看来舅舅并不相信呢。舅舅打算按自己的方式解决,却又不想被本公主和赫兰那边认出波融家族的手法,特地请一些养蓄在外地的江湖人士参与,也真是用心良苦。”
波融家主一僵:“公主……”
雅和公主摆手,意兴阑珊道:“今日本公主原是当真是想把这些人关进大牢,可是,舅舅的面子本公主不能不给。那么,三天如何?三天内,舅舅让他们离开哈萨城,本公主权当这一切从未发生。”
“是,老臣遵命。”波融家主俯首。
雅和公主满意于这份顺从,摆驾离场。
波融家主率众恭身相送。待公主的大队人马撤离干净,庄园总管小心靠近,问:“家主,真的就这样把他们送走?”
“不然还能怎么做?”波融家主冷问。
“可是……”
“哼,一个黄毛丫头,如今居然敢对老子颐指气使,也不想想是谁把她捧到今天?”波融家主恨恨道,“通知那些人,现在就离开庄园,离开哈萨城。然后……”他切齿,一字一句挤出喉咙,“命他们住进城外山庄,随时候命!”
公主殿下,老臣已经厌倦了以牺牲家族利益的代价对你俯首听命,这一回,老臣势必要向赫兰家讨回公道。
随时待命。虽然对二公主心生怨隙,但对方身上毕竟托付着家族的未来,波融家主也不敢轻举妄动触怒这位主子,惟有暂时隐忍。
但,当波融家族祖山受到攻击的惊讯传来,彻底打破了波融家族的忍耐底限,不止家主,整个家族群情沸腾,未待家主下命,已有人自作主张。
赫兰家族族众开始接二连三受到攻击,非死即伤。
有武功高强者擒住袭击者,将之提到家主面前,一经审讯,问出近来所有的祸事皆由波融家族制造,自是怒不可遏,当即拘提人证赶到公主府。
这么一来,雅和公主对波融家主的容忍也到了极限,将波融主家传至府中,施行规整。
“舅舅这个家主之位坐了也有几十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时候让那些后起之秀走到前台,舅舅就去颐养天年吧。”
波融家主愤怒咆哮:“你的身上好歹流着一半波融家的血,为何处处偏袒赫兰家?赫兰家的人袭击波融家的庄园你不闻不问,袭击波融祖山你还要我忍气吞声,你到底是何居心?”
“多少年以前,赫兰家在与波融家的争斗中已经处于下风,早已失去挑衅波融家族的勇气,那时尚且不敢做的事,在如今的同盟关系下又为何要为自己重新招惹强敌?摆明有人有人从中挑拨,舅舅连这一点也想不明白,这个家主不做也罢。”雅和公主语声幽冷,“表哥,以后波融家就仰仗你的带领了。”
“遵命!”有人出列响应。
波融家主愕然看着自己的儿子。
“从此,袁贺表哥是波融家的新任家,全族上下务必惟他马首是瞻。”雅和公主扬声道。
波融家主这时才恍然惊悟:自己被公主联手自己的儿子算计了。如果寄予最多信任、知自己所有的秘密的儿子是当下的既得利益者,他做再多的抗争也无济于事,除了令自己更加凄惨。
他接受了公主的建议。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大部分势力早被逆子蚕食殆尽,但做家主几十年,不可能没有培植几个心腹死忠。
这个夜晚,他将一干部众召集到郊外林内,部署反攻大计,然后,一道白色的形影无声无息地侵入他们所布置下的结界——
“波融家主若想夺回失去的东西,我来帮你如何?”
“谁?”波融家主右手利刃直指来者,“是赫兰家指使你来的?还是二公主?”
来者驻足:“波融家主如果有外界所传得那般,便该看得出我对阁下毫无杀意。”
波融家主眯眸打量:“你的来意是什么?”
“帮家主击溃你的敌人。”
“你认为本家主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者?”
“家主可以不相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好。”来者浅笑,“家主到底想不想灭掉赫兰氏,夺回你的家主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