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找到她,将她带去这里,有人会接应你们。”
“属下明白!”说罢,黑衣人转身跃起,消失在镇国公府的高墙外,梧桐树下只剩慕云漪一个人,神情复杂地盯着面前一片梧桐叶。
“不对,一定还有哪里不对……”就像此刻的自己,不能被表象迷惑,更不能被一叶障目!
香盈视淑贵妃为亲人,更是恩人,绝不会偷盗淑贵妃生前之爱物,何况要偷盗,这些年早可以动手,为何偏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且被人发现个正着?
此事绝非偶然,淑贵妃的遗物、满城皆知的通缉、大皇子回朝复仇的消息……这一切,只怕皆是叶阳家的计划,香盈则是其中一环的棋子!
联想苏彦前日所说,潭屏关被烧,太子翊亲自前往……
慕云漪一个激灵,容不得再作多想,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腰间别着的弑月上,下一刻,如同那暗卫一样消失在了梧桐树下,不同的是这一次连树叶也不曾轻动,仿佛这小院,从未有人出现过。
香盈在一片潮湿阴暗中睁开双眼,她的双手双脚被捆在木椅上,嘴里勒着一条长布,无法发声,已无法咬合。
她努力地回想着最后的记忆……
那一晚在冷宫里,她如往常一样为淑贵妃诵经,忽然一双手从她后面伸出,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她甚至来不及挣扎,便已失去了意识。
随后,她从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感里醒来,发觉自己似乎被扔进了一个大木箱中,她想要看清对自己下手之人的面容,却不料下一刻木箱的盖子就被紧紧扣死,而她的双手双脚皆被绑住,嘴里也被勒了布条无法发声,很快,随着一阵摇晃和马蹄起步声,她意识到自己连同木箱是在一辆马车上,正不知要被运去哪里。
香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初在淑贵妃身边经历了那许多大风大浪,这又算什么,何况她这条命,多活了这许多年本就是多余的,若不是还有主子生前命令未完成,她早就随主子去了。也罢,她索性放弃挣扎,便是要瞧瞧究竟是谁,至今对冷宫和已故的淑贵妃“念念不忘”。
此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叫喊声,香盈屏息细听,似乎是宫人的叫着什么,只是隔着马车和木箱板,她根本听不真切。又过了约么半柱香的时间,周围重新安静下来,马车亦停了下来。很快,马车再次前行,这一回周围渐有微微的风啸声,香盈知道自己此时已经神在宫外,这幕后者还真是神通广大,便这样将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了禁卫森严的东昭皇宫。
说来也是好笑,前些日子与小主子重逢时,小主子说:“香盈姑姑,衍儿来接您出宫。”那时香盈执意不肯出宫,却没想到头来,终究还是出了宫,还是以这样狼狈的模样。
那一日香盈对莫衍说:“小主子,奴婢不出宫,您计划还未完成,奴婢继续在宫中,您也能多一双眼睛。”
“不需要,香盈姑姑,你信衍儿,后面一切都已布局好,而对你的计划便是,带你远离这一切。”
莫衍并没有讲明计划,只说要将香盈安置在一处安全又宁静的村庄,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普通百姓的生活。”这句话让香盈的心猛然震动,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竟还能与普通百姓的生活连结。
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面对的只有残败阴冷的宫墙和偶尔落下的孤鸟,就连宫中的野猫路过这坤仪宫时都不会停下。宫人半月来送一次粮米烛火,甚至连鄙夷嫌弃地嘴脸和言语都不会留下,因为坤仪宫这些年在宫人的意念里,不仅仅是“不祥”、而是心照不宣的“无视”。
但矛盾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又暗示过,不能让淑贵妃的婢女香盈死去。
于是香盈就这样,在不分白昼、不识四季的冷宫,孤独地苟活了这么些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再见到小主子,完成淑贵妃的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