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苑城巨富良家打出丧白杆幡,传出遏天哭声时,不胫而走的,是震愕全城的惊讯:良家自幼痴呆、娶得美妻、被传是妖后又被证乃半仙的长子良之心,英年早逝了。
此事一起,引来多方猜测,首先持疑的,便是皇家。先后近十位资深御医探视,对良之心那具冰冷的身躯摸了又摸,诊了又诊,众口一词:的确气息全无,魂归阴冥,准附马殁矣。
国后曾就此,宣罗缜进宫,问其为何在大冬之日出游,致使良之心中却寒毒早亡。而罗缜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哀哀陈述相公如何渴盼外游之心,哀哀陈述自己丧夫之痛,终于,恸意难当,一个晕厥,不省人事过去。
如此面颊削减,如此羸弱清瘦,如此痛不欲生,国后还能奈何?量一个小小妇人也不敢在堂堂国后面前耍甚花样,唯派人接了珍珠回宫,叹一声与良家无缘。
按杭夏国风俗,寿终正寝者为喜丧,大殓三日,哀挽两日,五日期满,棺埋尘土。英年早逝则是悲中之大悲,宜早早入土为安。而因着皇家的排疑举措,延了几日过去,已是刻不容缓。是以,自宫内回到府内的罗缜方待醒来,便撑着纤躯操办起出丧诸事。罗绮在旁看得心疼不胜,百般劝慰无果,只得须臾不离左右,生怕姐姐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是夜,万物俱寂,良家设在庭园的灵堂,赶走陪同的罗绮与纨素,罗缜独自执守,清冷冬夜,薄裘裹身,俯棺泣眠。在纨素来报良宅周围的朝廷暗探已尽数撤离时,罗大小姐已冻麻了半个身子,才要回卧房抱着自己的胖小子酣睡一场,一团红光截她去步。
她不识对方,但自鸳鸯祠的神翕上曾几睹其容,脱口道:“月老?”
来者含笑颔首。
纨素讶然回首:“小姐,您说什么?”
“……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我再呆片刻,以防‘别人’去而复返,你快去睡罢。明早还要许多事要操办。”
“是,奴婢再去周围查上一遭便去睡了。”纨素见主子面有玄机,料得另有安排,遂将手内厚裘披上主子肩头,以轻功掠上良家楼阁之顶,查探去了。
“良之心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