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哪个大户人家还没个穷亲戚,帮衬一二也不过举手之劳,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她还真是没见过。苏氏摇摇头,心内盘算着改日回家跟长嫂讨教一二。
裴宝儿这头虽然有点气,但气过了也就算了,谁还没碰过几个奇葩呢,起码这康家没抠到不给她喜钱。
回到家,她就跟特意请假在家看孩子的刘云吐槽了一番,刘云也笑:“照你说的,那康姑娘,哦不,康娘子生得一张银盘似的圆脸,偏偏还要梳这么个头,也不知新郎官掀盖头时作何感想。”
左右不过是一张大饼贴在一张花边圆盘子上罢了!
裴宝儿撇了撇嘴,“她看不上我的家当,倒还省了我的成本开销。今天这趟出去,倒也不算亏。”
她顺手将红封里那几十枚铜板倒进家里存钱的罐子,只是有些担心今天效果一般,恐怕以后没人请她过去做妆娘了,便忧愁地发了会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摄政王府。
作为王爷身边最器重的贴身侍卫之一,雷明最近也觉得很忧愁。
自上个月回京后,他一直琢磨着娶媳妇的事儿,也得了王爷的恩准,意思大概是全王府未婚的姑娘随他挑,可以说是十分体贴下属了。
可这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一时间,他竟成了个香饽饽。满府的小婢女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的是好奇的打量,有的是审慎的端详,更有些是火辣直白的抛媚眼。就连西院那两位主儿都有意无意让手下的婢女来前院送这送那,就为了专门“偶遇”他。这让他很是受宠若惊。
因他天生皮肤黑,长相粗犷,又显老,向来没什么桃花运。去年托了长兄雷昌的福,到王爷身边做贴身侍卫,慢慢得了重用,他这一张被其他侍卫戏称“老黑”的褶子脸居然也有人追捧起来了。可他看着那些姑娘长得似乎差不多,内敛的那些吧,他也看不出来性情好不好;大胆些的吧,他又觉得那些姑娘心怀鬼胎,不能娶,尤其是林侧妃和柳姨娘院里的那几个美婢。
于是,他只能借着追查王妃陵寝被盗一事躲开那些多情的婢女,恨不得每天都不用回王府最好。
八月十五这夜,他跟着王爷赴宫宴,本想趁机去找值守的兄长请教一二,毕竟他娶了先王妃的贴身婢女,应该算得上有经验。没想到王爷只喝了两杯水酒就早早抽身,他只能跟着撤退。
回到王府,主子连蟒袍都没换,径直去了尘封已久的正院,还让他抱着根铁锹过去。
这地方雷明还没来过,他进王府不过一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那是过世的王妃故居。而且,王爷下了令,除洒扫的两个婢女外,任何人无命不得入内。
入府前,兄长雷昌就告诫过他,多做事、少说话,尤其是有关王妃的事,不是王爷问起,千万别主动提起。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如今只有一子,便是林侧妃所出,而王爷似乎又无续娶之意,都在猜想是不是准备将林侧妃扶正。虽说大盛律法禁止侧室扶正,但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律法这东西不还是他想改就能改的么?
故而,当时他还懵懂问是哪个王妃。闻言,雷昌脸色一变,更加郑重其事道:“你要记住,咱们王爷只有一位王妃,便是已经过世的裴王妃。西院那两位,虽说生了大郎、大娘子,与你也没什么干系,平日你多远着些!”
雷明虽然得了个老黑的诨名,年纪却小,不大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能乖乖点头。
此刻的他有些莫名其妙,一边挠头一边抱着根铁锹,跟在主子屁股后面过去,心中又有些被看重的豪情。毕竟,那儿可是王府中的禁地,如今主子许他跟着进,不就代表着自己更受信任了嘛?
没想到,刚进正院王爷就把他领到一棵树下,面无表情地坐在石凳上,指挥他在某个位置挖土。
雷明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他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秘密的边缘。从小听的那些个乡野故事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他背上寒毛直竖,惊悚地想,该不会这下面埋的就是裴王妃吧!
幸好,他挖出的不是什么美艳女尸或棺材,而是好些个手掌大的黑瓷小坛。
“取出一坛,其余的继续埋着。”
他拍开坛口泥封,一股清幽凛冽的酒香扑鼻而来,混合着头顶甜蜜的桂花味,让人格外心醉。
“行了,你下去吧。”
雷明就这么被打发走了,次日,他入宫时跟兄长提了一嘴,对方却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平时我跟你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吧?王爷这两年身子不好,夜里风凉,你怎么能把他一人放在那里吹冷风、喝冷酒?”
他缩了缩脖子,可主子今儿起来时并无异样,又不是琉璃美人儿,哪用得着这般小心。
兴许是上天对他伺候主子不精心的惩罚,早间朝会刚结束,雷明就接了个苦差事——护送钦差去救灾!
据说是太行山东侧一带突降冰雹,百姓、房屋、牛羊被砸死砸伤的不计其数,当地官员瞒而不报,却有流民一路辗转来到了京畿一带,朝廷这才知晓。今日早朝上,自家王爷发了好大一通火,撤了一大票官职,又命户部、吏部的几位大人带着一群新上任的知府、县令先行一步,赈灾物资随后。
雷明只得心里苦哈哈、面上郑重其事地随钦差们出发了。
骑在马上颠簸时,他忽然想起,上回途经的太兴县可不就在那一带?也不知,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娃儿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