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贵妇人和奴仆走出去老远之后,阮昼才敢从躲着的石狮子后面出来,但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妇人离去的方向。
虽然她与母亲生死相隔已有十几年之久,那怕当时的她年纪再小却也能清晰的将母亲的面庞刻入脑海中。
而方才这个妇人虽然和母亲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不过那张脸长得的确是很像。
如果说阮昼的母亲是那种如水般优雅温柔的女人,那么方才那个妇人就是如火般泼辣厉害的女人,阮昼自幼就待在那悦诗楼中,旁的也许没学会多少,但是在看人这一点上却是十有八九的精准。
直到那妇人乘坐的马车逐渐驶离开阮昼视线的时候她才别过脑袋。
站在门口不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的敲了敲门。
门那边很快就开了,但只是露出一个小缝,从那缝隙中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姑娘是谁,为何要来敲慕容家的门?”
从阮昼的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见那缝隙中老者的一只眼睛和隐约的白发。
“我是来找慕容浩的,他应该是住在这里的。”
老者微眯起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着急着送客。反而问道:“姑娘认识六姑爷?”
阮昼由于在门外站了很久,所以现在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她现在总不能直接告诉这人那慕容浩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他是我一位姨娘的旧识,姨娘前些年病逝了,托我来给他捎个话。”
门中的人依旧没有把门推开,但是却道:“敢问姑娘姓氏,我好去和六姑爷说一声。”
“您就说是一位姓阮的故人找他就好。”
阮昼说完那老者点了点头,便又关上了门,她在外面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门被打开,方才看不清全貌的老者此时站在门边,恭敬的请她进院子。
阮昼这刚一踏进慕容家的宅子,就着实吃了一惊,虽然从外面就看出慕容家宅面积非常庞大,但是真正进来又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这刚一入门瞧见的就是那长达百米的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游廊两侧排列着大大小小粉墙环顾的房屋。
老者带着阮昼顺着那百米长的游廊走着,不时抬眼瞟她一眼,阮昼显然一副看呆了的模样,这若是论起富丽堂皇来这慕容宅邸竟然比宫中的还要美上几分。
阮昼想要问老者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又捉摸不清自己应该叫面前这个人为什么。
所以只能小声道:“......那个您。”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色须发,慈祥的笑道:“姑娘叫我一声王叔便是,这慕容家的人也都是这么叫的。”
来之前本以为会碰见许许多多慕容家的人,毕竟听闻这代家主光是子女就又十好几个,但是走了这一路除了看见几个奴仆打扮的下人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穿着富贵的人。
“王叔,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见着几个人呢?”话一说出口,阮昼顿时就有一点儿后悔了,现在是冬天人家小姐少爷什么的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王叔倒是没显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反而很认真的回答道:“老爷年纪大了,这膝下的孩子基本上也都成亲离了家,如今这家中只剩下老爷夫人,还有三位小姐两位姑爷。也是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如果再过了一月,接近年下的时候这外出的小姐少爷们也就都回来了。”
阮昼听得仔细,她生怕漏掉一丝和自己父亲有关的消息,不过听王叔这么说起,仔细想看倒也真是,这慕容宅虽然瞧着富丽堂皇但是多少少了些烟火气。看上去就有些冷清了。
走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王叔这才停下脚步,阮昼抬头面前的是一所和其他房屋比起来更显精致的屋子。
“六姑爷就在这里面,姑娘轻便,老奴就先退下了。”
阮昼轻声的推开房门,那木门便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屋子里两面摆放着大大的红木书架,上面陈列着的慢慢的都是书籍,有些外皮都已经发了黄。
书架上方挂着一幅金边镶嵌的牌匾,上面是用草书龙飞凤舞写着的“淡泊舒雅”四字。
再往前看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紫金暖炉,从里面渐渐散发出的是属于梨花的淡淡香气。
刚才阮昼一进来就发现脚底踩着的地方很软,低头一看发现整个书房的地面上都铺着砖红色镂空厚毛地毯。
整个书房和外面比起来截然不同,外面天寒地冻似冰窖般,而这里面却温暖舒适犹如身处子在温暖宜人的春季。
阮昼站在原地瞧了半天却没再屋子里看见任何人,但是这烧着的暖炉却又透露着有人存在的信号。
过不奇然,她稍微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一扇虚掩着的屏风之后,便看见了一个男人负手而立在面前的书柜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