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隐约探察出沈钰痕身份的不同,也能零零星星的拼凑出这些天来沈钰痕的所作所为。她越想越觉得心悸慌张。霍三爷那些有理有据的话,慕子成究竟会不会当真?如果他当真的话,会不会疑心沈钰痕?那自己阴差阳错的得救,不就相当于逃离狼窝又进虎口?这样一来,沈钰痕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平嫣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不安,不知何时起,她整个脑子似乎都被沈钰痕这三个字灌得水泄不通了?
汽车拐过一条接一条的巷弄,她如坐针毡,举棋难定。更令人忐忑不安的是他一直处于闭口缄默的状态中,一路上都在气定神闲的阖目养神,仿佛霍三爷口中的从犯这一说法与她毫无干系,他碰巧救下她这一事亦毫无悬念。
她沉不下心,总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扯咬。
“慕先生,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仍是不定如山的寐着眼,眉心攒动,所答非问,“我在家排行老六,姓慕单名一个尧,表字子成,直接称我子成就好。”
平嫣斟酌着叫了声慕大哥,屏息拧眉,视线笔直,像无所顾忌的一把手术刀,想要剖开他从容表情下的玄机。却冷不防他猛地一睁眼。
他的眸子细长,像笔锋渐厉的一笔墨痕,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戾气。就如同沧黄沙漠里的雄鹰,古铜色的精壮肤色倒平添一抹浩然正气,使人莫名信服。
空气胶着,风吹叶声迅速扩张。平嫣面有赧色,尴尬的垂下头。
“你叫的这一声慕大哥,倒让我想起故人了。”良久后,他声音寂寥,有些苦笑的自嘲。
平嫣抿紧嘴,不再多言。道两旁的路灯每隔几米晃过,她眼前一黑一亮的,像是走夜路时打着忽明忽暗的马灯,看不透迷雾重障的征途,只能隐约摸出个轮廓,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就住在霞飞路的二号公寓,烦请慕大哥送我回去吧。”
慕子成不经意的一笑,语气平淡,“你是要等钰痕回来吗?”
她的躯干如吊着绳子的皮影,被外力一拉,身子不由得一僵,甚至连表情都难以自控了。平嫣瞪着眼睛,胸腔里一股股激流奔涌,在喉咙里吞来吐去,却难以成句。
慕子成平和一笑,镜片上聚焦出眸光的一点黝亮,指着窗外不远不近的一辆汽车道:“霍三爷向来心狠手辣,你现在走不出去,还是跟我回去吧。”
“能不能派人给霞飞路公寓的主人带个信儿,就说我平安无事。”
这样一种类似于软禁的处境,消息难以散播。
她真怕沈钰痕中计。
慕子成坐得身姿笔挺,像一轮毫无生命特征的影子,既不应允也不回绝,仿佛没听到。
直到汽车在富春居前刹下,他仿佛才被灌进了魂魄,有血有肉的一笑,“这点你不必担心。”
这回答太模棱两可,界限不明。况且在这间隔一盏茶的工夫里,他内心的想法是风平浪静,还是诡井重重,平嫣一无所知,在不断猜测假想中,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