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柴回来的谢子衿看到她这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从背包里翻出半瓶花露水。
被蚊子围攻得想要撞墙的林悠看到花露水,犹如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去。
“谢子衿!你是哆啦A梦吧你。以后出门带上你就够了,居家旅行必备暖男呐!”
谢子衿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说:“别贫了你,赶紧搭帐篷吧,不然晚上你真的会被吸成干尸的。”
山上入了夜就很凉,林悠披着外套靠在谢子衿肩膀上一直打哈欠。
“哈~莫心,你说的什么流星雨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呀?我都困了…哈~”
四周虫鸣声不断,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声奇怪的动静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黑丝绒一样的天空上撒满星星,半点没有流星雨要来临的迹象。
程惜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师父,你那个朋友的消息准不准啊?别到时候我们流星雨没看见反而在这里喂了狼了就不好了。”
狼!?林悠一下子坐起来,警觉地向四周查看。
“再等等吧,我朋友说了他不会骗我的。”莫心一直倔强地坚持着。
“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能够心想事成。”殷乐乐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的许下这个愿望。
老天爷啊,请你…把在我身上带走的所有快乐和幸福,都给他们吧。
小小的病房里一直笑闹到很晚,老李带着其他同学回去了。
林悠绘声绘色地讲起谢子衿小时候的事情,笑得大家前仰后合。殷乐乐也跟着笑,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慢慢的睡着了。
月亮从乌云里探出头,淡淡地看着这人间光景,贪嗔痴怨,生死离别。
深夜紧闭的急救室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大门,门外的人跪地哭喊,狼狈至极。门里的人双眼紧闭,心脏起搏器根本不能从死神手里夺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殷乐乐的母亲哭得已经站立不稳,倒在墙角任由眼泪肆意流淌,她浑浊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生的希望。
林悠站在不远处,看着悲痛欲绝的其他人,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安静,安静得她都听不见心跳声了。
雨滴答滴答落在窗台上,带走了夏天的燥热,蜿蜒的水渍缓缓流进秋天。树叶黄了一茬,有些打着卷儿落在地上,有的还在树枝上被风雨打乱,整个世界都在遵循着生死的规则。
当然也包括殷乐乐。
程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望着悠长的走廊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眼神那么绝望悲伤,让林悠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医生从里面出来,低着头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短短一句话,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殷乐乐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殷乐乐的母亲听完这句话,直接晕了过去。还是莫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不可能的!”程惜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揪住医生的衣服,“你能救活她的!你救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把她给我救回来!”
但是瘦弱的程惜根本不是医生的对手,中年医生捂住他的拳头,稍微一用力就听见“咔哒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现在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癌细胞扩散得比一般人都要快,她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能算是个奇迹了。”
医生在医院里看惯了生死,所有说起死去的生命时都会非常冷静,和家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抹灭了多少活着的人的希望。
在夏末的最后一场雨里,殷乐乐离开了。
她是在睡梦中停止心跳的,走的时候也还算安静,应该是没有什么痛苦的,那个像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动人心魄的女孩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半个月来,林悠想过无数次殷乐乐离开的场景,可是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么安静又冰冷的夏夜里,她像落进进大海里的雨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殷乐乐葬礼是在自己家里办的,她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多天。只剩下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人,强忍着心中滔天的悲痛,一点点操持。
来吊唁的人大多数都是同学,还有一些邻居。程惜看着正中央摆着的黑白照片,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当廖烟香踏进殷家时,看到的就是程惜对着殷乐乐的照片流眼泪的场景。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殷乐乐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求仁得仁的呢?殷乐乐的事情仿佛是在警示她,要做好一个继母的责任,给程惜一个“正常的家庭”。
一个星期以后,殷乐乐的骨灰被带走,殷家就只剩下那幽暗潮湿的胡同和狭小 逼仄的两间房子。或许盛某个醉酒男人的眼泪,或许盛着殷乐乐做不完的美梦,或许有惊惧,或许有欢笑…
如今什么都不剩下了,灰尘会一点点把过往的一切都埋葬。
总之这个夏天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所有人经历过这件事以后,都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