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式一转身,便几乎靠在了他怀里,清冷的眸子映着细碎的灯光,乍一看,竟像是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你管的倒多。”
蒋承泽闷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故意露出手腕上被手铐长时间压出的青痕,“言家就靠您一个人撑着,当然得注意身体。”
言式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了片刻,轻嗤一声,拿走了糖,剥开放进嘴里,又把糖纸塞回蒋承泽的掌心。
蒋承泽微微低头看着言式,被这略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撩得忍不住笑。顿了顿,突然凑近言式深吸一口气。
是纯粹的Alpha气息啊,蒋承泽失望地想。
言式的身材在Alpha中算瘦弱的,近身搏击的爆发力强,但耐力实在惨不忍睹,身体各方面素质统统在Alpha的及格线徘徊。
但没人怀疑过言式的血统。
第一个原因是,言家血统邪门得恐怖——三四代了,家中小辈,全是Alpha,没有一个例外,所有Omega都是娶回来的。
第二个原因,言式太聪明,在这个性别歧视还未完全消除的时代,让人跟本不能接受这样的高智商会出现在一个除了Alpha以外的血统身上。
但蒋承泽还是觉得疑惑,越跟言式接触,就越觉得,哪里不太对。
言式膈应地后退一步,后背贴上玻璃,伸手推开他,“恶心不恶心。”
Alpha之间的相互排斥么。
蒋承泽无奈跟他拉开距离。
从某种程度来看,他的血统其实是优于言式的,血拼时一瞬间爆发出的威势能让言式也忍不住皱眉。
言式似乎没了看景的兴致,淡漠问道,“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颗糖吧。”
蒋承泽摇头,“军火库到手,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跟景或谈谈吧。”
言式不久前刚把这件事排上日程,“嗯,后天走,你准备一下,一起去。”
这行程着实安排得紧凑了些,蒋承泽满后背的伤口还不断的渗着血和组织液。
“你真就带这么点儿人?”蒋承泽指指前面开路的一辆小型轿车。
言式坐在后排,闭目养神,“需要么?”他说着睁眼看向副驾驶的蒋承泽,“你不是三区出了名的能打?”
蒋承泽指指后背,“老大,不带你这么压榨伤号的。”
言式调整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再次闭上眼,“你受伤了?我怎么看着,你还挺跳腾。”
蒋承泽懂了。
言式的想法其实没错,但凡是人都会多少有些畏强的毛病,只要他看起来火气很大,自然没人自讨没趣。
空城计加一个戾气四溢的强大Alpha,景家今天不会出手。
车行过一处繁华十字路口,缓缓在路边停下。
蒋承泽下车拉开后座车门,瞬间爆发出的掠夺气息扫荡方圆二十米,路人纷纷绕道,个个恨不得贴着墙蹭过去
“言先生。”他贴心地将手挡在车厢的边缘,言式从车里风度翩翩的下来,隔着墨镜看了眼面前的高楼大厦。
三区景家。
现今全球实行联邦制的统治,总共划分为十个区,由大小不一的国家组成。
因此区内以各大底蕴实力雄厚的家族为首,依旧有极度强烈的权利经济斗争,区的规模越大,斗争就越激烈。
三区,全球第二大区,景家家主景或,本是区内权利巅峰,拥有极高的学历和智商,可笑的是,此人一身本事,偏生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怂包。
导致此人一眼看透全局,却畏首畏尾不敢有动作,求稳妥求和求平安,家族内多年无论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发展缓慢,眼见着风头正盛的组织“枭”虎视眈眈,急了。堂堂家主低声下气跑到区内小国寻求帮助,斯文扫地,惨不忍睹。
言式觉得自己真可以说是很善良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给景或施与援手,虽说要价可能有那么些微的不合理,但毕竟还是解了景或的燃眉之急嘛。
“景先生,我对您这的情况有些了解,”言式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军火匮乏,资金短缺,劲敌虎视眈眈。”
他说一句,景或的脸色就青上一分。
别的就暂且不提了,你说说“军火匮乏”是托了谁的福?
真是臭不要脸。
言式面无表情口舌毒辣地继续揭着他的短,“景先生据说人缘很好,前几天周游区内各国,国家代表给送了不少礼吧?”
是不少礼,十几个国家代表,一人送一碗闭门羹。
景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速效救心丸,但他不敢要,于是只好在红色的天鹅绒椅上原地瑟缩成了一只鹌鹑。
言式真诚道,“现在这个时机很关键,我代表言家过来给您雪中送炭,您总不能拒绝了我的好意不是么?”
景或晒笑两声,成了只拔了毛的鹌鹑。
言式继续补刀,“其实我觉得您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他拿出便携终端,点了两下,“这是合同,已经发到您邮箱,条件非常合理,您过目。”
景或被他盯着全身发毛,“嘿嘿”笑了两声,颤颤巍巍地点开自己的便携终端。
没看两眼,发青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煞白一片。
合同内容,言家愿意提供所有的军火帮助和应急的资金帮助,由于现在联邦风头很紧,所以军火价格提高百分之二十,而言家借出的资金同样有百分之十的利息,原因是资金周转的手续费很贵。
景或,“……”
我去他奶奶的合理。
可以啊你言式,高利贷收到我景家头上了!
景或气得要死要活,明面上照样一句话不敢多说,他在言式的虎视眈眈之下,丧权辱国地在光幕上的合同尾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蒋承泽站在言式身后,揣在兜里的双手捏成了拳。
之前这份合同他看过了,当时心里只有两字,扯淡。
他觉得言式真的是太过于自信了,这样的狮子大开口,脑残都不会答应。
所以说景或到底在想什么?!
更严重的是,之前从没预设过景或答应与言式合作,所以没做足够的准备,甚至之前为了保命,将原本提供给赛曼的资料给了言式,一个月后全球家族洽谈会召开,枭必定要给杀得措手不及。
蒋承泽怅然想道,自己这刚从鬼门关回来,又得去送一次死。
他得尽快把消息送到一区去,好让赛曼赶在会议之前筹兵。
言式拿回一份合同,并邀景或一同吃了顿饭好继续恶心他几下,最后送了个Omega给他。
方才还苦大仇深的景或满眼放光地抱着百般不愿泪眼汪汪的美人,在言家一众下属的鄙视目光中,急不可耐地告辞回了家。
蒋承泽嗤笑,“死老头子,还挺色。”言毕又忍不住心里发凉。
一区没有人知道景或的喜好,原因是他太过软弱以至于根本让人难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而言式居然仔细调查了他。
仅凭这一点,他就输了。
“兔子急了,会咬人的。”言式坐在原位,看不出半点得意或是鄙夷的神色,他喃喃地说,右手似乎无意识地掰动左手食指,关节不堪重负地轻响。
接着,他缓缓抬头,看了蒋承泽一眼,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仅仅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