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书,你有何所得?”董靖山靠在椅背上,随意问道。
“《大学》章节短小,我一个上午便读完背过,尔后便觉无所事事。”叶景顿了一下,她想起一个月前初读书时的场景。
那日,叶景随意从箱子抽出本《论语》,便跺回桌前细读,竹喧却拿了另一本书走过来双手前托恭敬地递给她,她接过一看,正是《大学》。
“少爷,小的少时听家里大人说,读过千三百,四书当先读《大学》。少爷不妨先看看这个。”竹喧微垂着头,就见他薄唇张合,吐出几个温润的字句。
叶景有些惊讶地挑挑眉,这竹喧懂得似乎颇多,她有点好奇他的身世。
“你懂得挺多,不错。”叶景接过书,翻看起来。
不过两个时辰,叶景便将《大学》放下,复又继续翻看《论语》。
竹喧侍立一旁,见状眉头微皱。他突然后退两步对着叶景躬身一揖,“小的有一问终不知所解,望少爷可做解答。”
叶景抬头,有些好奇地开口:“你说。”
“何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此八字作何解?”
叶景愣了一下,这是《大学》第二段的内容,讲的是心性修养,她恍然明白竹喧是不满自己过早将《大学》弃之一旁。
她有些赧然地张口道:“嗯……探究事物方有正确认识,而后意念可真城,再后心意可端正。”
“如何才可做到?”叶景话音方落,竹喧便紧跟着抛出句话。
叶景瞬间有种学生时代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她欲哭无泪,李秀才那本书批注怎么写的来着,她记不大住了。况且作为一个理科生,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当年她的语文成绩还挺好来着。
她眨眨眼,乱答一气:“还能怎么办?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张开腿,抬起手,现在就去做呗!”
竹喧有点愣了,他微微抬起眼,便见叶景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正要开口反驳,便见叶景拿起《大学》,清润的声音带着些俏皮,“好好,我学艺不精,以后还要向竹喧多多请教。”
“少爷折煞小的了,小的……”
“竹喧,你说这《大学》该如何学?”叶景向他招招手,打断他的话。
竹喧垂着手走过去,细细讲解起来:“自是先通读,尔后知晓意思……”
竹影摇曳,荡漾在竹喧身上,他今天穿着件月白色交领长袍,样式简单,却因着这竹影摇曳,平添几分风情。
叶景支着脸,手指无意识抚摸着书页,那片片竹影一下一下摇在心底。
回过神来,叶景正正神色,开口道:“然而终究囫囵吞枣,读过背过也不过自欺欺人。这半月静心揣摩,也不过悟出读书方得诚其意、正其心罢了。”
“好,既然懂得诚其意、正其心,这《大学》也便入了门,半月时间便没有白费。”董靖山摩挲着下巴,“在家中自学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为父公务繁忙,无法亲自指导你课业。我幼时便外出求学,年少时的书院生活至今难忘,于我学业大有裨益。”
他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云深书院今年九月招生,若为父手书一封推荐函,你保准立马入学。可是嘛,为父相信景儿绝不愿走后门,”他撇一眼叶景,笑得胡子要翘起来,“书院九月初二有考试,景儿定能拔得头筹。”
叶景嘴角抽搐,她好想照着那张笑眯眯的脸打一拳,“父亲,我其实挺想走后门的。”
“哎,景儿怎么口是心非,跟老娘们似的。”董靖山突然大笑起来,“快回去准备吧。”说着就将叶景推出门去,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叶景摸着下巴,叹了口气,“父亲一直这么……抽风?”
“小的不知少爷何意,老爷向来很是温和。”竹喧面不改色,温润的声音似一阵风划过。
叶景悄悄翻个白眼,老狐狸分明狡诈的很。
叶景这几日钻研云深书院的入学题目,看得她头晕眼花,索性带了竹喧去花园走走。院子里有亭子唤做图南,置于东北角的假山上,正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叶景踩着石阶爬到亭子里,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倚在美人靠上,叶景见董夫人和一个妇人说笑着走在湖边。叶景斜眼看着竹喧,悄悄朝那边努努嘴。
半晌,便听竹喧娓娓道:“那是刑部侍郎的夫人,与夫人向来交好,常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