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向屋中慢慢踱去,只是,那一瘸一拐的蹒跚模样,竟不似表面来得轻松愉快。
魏知行眼睛轻眯,看着李放的背影,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李少将军,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小心玩火*。”
李放如女子般嫣然回眸一笑,戏谑道:“魏大人多虑了,死之前总得拉几个垫背的,您说呢?”
魏知行的脸色反而淡了下来,伸出手,被魏来和魏炎搀扶着回到屋内,掀起衣裳,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漓,坑洼一片,右臂因护着明月先行着地,也是动弹不得,怕是要骨裂了。
魏炎一脸痛色的用热水擦拭着伤口,直到后背翻开的伤口去了殷红,呈了肉白色,这才上了些药,千叮万嘱道:“大人,这腰上有挫伤、手臂有骨伤,定要好生将养,不能食辛辣冷腥、不能伤筋动骨、不能......”
魏炎嘴里碎碎念着,又用胳膊用磨平的木板绑好,心里却是连叹无数声的气,明知道主子冷清,听进去了也许没有几句,自己仍旧忍不住唠里唠叨,主子自小孤苦,为人冷清,内心坚韧,一旦决定的事,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主子心思深沉、百无一失;李放心狠手辣、锱铢必较,这二人一旦斗起来,很难全身而退,况且在朝堂之上各据一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影响整个朝堂动荡,真是举步维艰。
魏知行眉峰紧锁,久久不得舒展,良久才淡然道:“你速回了李放,马上带着李小五赶往乐阳郡,取一百万两私银,切忌,要将银票换成私银银锞子,不要留下任何票号标记,随后交给李小五,让李小五与齐掌柜亲自交涉,你不必露面,那一百万两你也要在魏家帐上抹平了,不要露出珠丝马迹来。”
魏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慌张道:“大人不可,为了一介农女动用私盐事小,被李家自此威胁事大,不可意气用事。”
魏炎淡然的坐了起来,牵动着伤口再次殷出血来,男子却是连眼没有眨,淡然道:“魏炎,自从爹娘离世后,我就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若是意气用事,我魏家能立至今日不倒吗?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我自有我的用意,我就是要搅混这塘混水,让泯王不知我的真实用意,让李家也扯进这场纷争,水混了,才能挥到鱼不是?”
波云诡谲的朝堂,历来是水面上风平浪静、水面下翻江倒海,永远不知道被搅上水面的,是美仑美奂的浪花一朵,还是惊心动魄的血溅当场。
魏炎苦笑着,自己非魏来之蠢笨之人,主子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焉会不知?只可惜,只怕到了最后,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一翻春心注定赴诛流水,只愿,别再引来群狼环伺的局面。
见魏知行的手臂端着的姿势甚为难过,而外敷的黄栀粉已经所剩无几,魏炎心急如焚,出了屋子后,直接让魏来转告李放,他说的事主子答应了。
自己因为与李小五出远门,需提前给主子制些现成的外敷药粉、药膏,县城驿馆有现成的药捣等物,索性留在驿馆,第二日一早在县里会合李小五同往乐阳郡,魏来同去将药物捎回来。
魏来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一根筋的知道告诉李放:他的事主子同意。再告诉李小五:明日一早到县里找魏来。
去求见李放,魏来却吃了一个不小的闭门羹。
因放“人鸢”事件,李家军十八九个小伙子在“大桌子”面前噤若寒蝉,在李家军耻辱柱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被李放罚了每人二十棍子。
若是普通二十棍子,李家军也不会暗恨如此,李放亲自动手做了一只棍子,足有大腿粗细,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细枝,被李放用刀修剪成无数的尖刺,如同狼牙棒一般,打在身上,棍棍带着血肉,刺得人心惊胆颤。
这李放,兵器库的老兵还会做活,上午做纸鸢,下午做“狼牙棒”,那质量,不是寻常可比。
李家军叫苦不迭,不敢冲主子发火,更不能对以“皇后”之名招摇的秋海棠如何,撞上门来的最魁祸首魏来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一入院子,登时被十九个小伙子团团围住了,你不经意推了魏来一把,我不小心踩了魏来一脚,状似无意,实则挑衅,如猫撩老鼠般的戏弄着。
魏来与李小五均是六品,比这些无品的大头兵相较却是高高在上,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偏偏魏来受了这些没品的大头兵一天的气,心里的火早就一拱一拱的压制不住,如今再被对方一撩拨,哪里还想克制?
不屑的撇了撇嘴,遥遥指着已经暗色下来的莽莽山林道:“这里有李将军和我家大人在,打得未免不痛快,有种的咱到山上去,这一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仅和人打,还要和猛兽打,谁明天活着下来谁就是英雄,要死要残绝不怨天尤人!!!自认为是爷们的跟上,是孬种的就留下。”
孬种!!!老子是强种!十九个虬实的汉子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追上魏来,当先一步向山上跑去!就等着到了目的地一雪前耻!
魏来本就少根筋,又是气血上涌,早就将魏炎的吩咐忘了脑后,恨不得一脚踹翻这些目中无人的大头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