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这一夜睡得,分外的不踏实,只隐隐感觉到自己披着大红嫁衣,被一个红衣男子牵着进入了洞房,男子挑起红色喜帕,一脸喜色的看着明月,明月亦揉着眼睛想要看得真切,自己命定的夫君姓甚名谁。
光线忽明忽暗,男子的脸如同四川变脸般,几瞬就变换了几张不同的人脸。
第一张脸,是韩兴。娇憨木讷的男子呵呵的傻笑着,看着明月,就像是看着庙里敬仰的菩萨,一朝愫愿终于达成般。突然一声狼吼,韩兴奋不顾身的拿起箭飞窜而出,不见了踪迹。一匹狼大摇大摆的自窗子窜进了屋子,血盆大口咬向明月白晰的脖子......卒年十五岁。
第二张脸,是苏宏图。文采迂腐的书生脸色凛冽,虽着新郎装,手里却仍拿着戒尺,嘴巴一开一合,听不清说什么,只知道碎碎念如同唐僧。突然窜出一头狼来,苏宏图头部一摇,转向恶狼,继续摇头晃脑的说教。明月耳朵起了茧子,没等恶狼扑来,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卒年十五岁。
第三张脸,是骆平。寂静无波的男子只是静静的打着扇,她笑,他也笑;她哭,他也哭,如影随形,寂静欢喜,如同静默的潭水,任下面巨浪涛天,潭水水面仍是无波无澜。突然窜出一头恶狼来,骆平迅速变成了一头狡黠的豹子,二兽斗于一处,撕掉啃咬中,明月再次被殃及了池鱼,卒年十五岁。
第四张脸,竟是那匹数次交恶的狼,流着涎水向明月缓缓靠近,冲向空中一声狼吼,一道月光闪现,狼头突然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此男非是旁人,竟然是魏知行。男子面色冷清,眼睛里却是无尽的柔光,向明月越来越近,血色的口直接抵在了明月的香颈之上......明月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看来,自己的卒年又超不过十五岁了。
一脚拼命的踢出,明月终于睁开了眼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鬼畜的梦,也太特么折磨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放那个恶棍没有入梦,否则除了恶狼,怕是老虎也要入梦了。
炕下,被踢落在地的鸳鸯,摸着惨被摔成八瓣的屁股,哀怨道:“明月,你做啥恶梦了,咱又咬人脖子又踹人屁股呢?!”
......
早早起了榻,明月直接奔了海大壮家,说起买孙宅的事儿,海大壮倍感惊诧,将钥匙拿出来放在明月面前,说孙家留下话了,见银子就卖,他就能给做主,偌大的院子,只要十两银子!而且,过户的银钱也包含在十两银子之内,这较正常的价格足足便宜了三分之二还要多!!!相当于只买了房场,上面的青石高围墙和青石房子是免费送的。
明月连看都没有去看宅院,直接付了十两银子,买得这叫一个爽快,海大壮看得一愣一愣的,讷讷着问明月要不要跟刘氏再商量商量,明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人以为她买的不是房子,而是普通的青菜、萝卜。
明月兴冲冲的赶到孙宅,感受着斑驳的木门,却是颈后生风,汗毛倒竖,手举起两次想要推门,却又放下两次,心脏狂跳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得山响。
第三次终于又退了回来,心里想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己不能两手空空面对未知的“鬼宅”加“凶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好,我们的“行家”告诉过我们,蜡烛、黑驴蹄子、黑狗血、洛阳铲等必不可少。
明月自我安慰的回了家,适逢韩氏父子在家里,这是韩林与刘氏有绯闻以来,第一次不用避人耳目,大大方方来到家里帮干活,看来,村人已经接受了刘氏要改嫁韩林的事实,殷家人都不再置喙,其他人枉言无益。
韩林帮劈着如山似的木柴,韩兴将打回来的河水倒在半人高的大缸中,父子二人就如同商量好一般,脸上的喜色连挡也挡不住,不知道的见了,还以后父子俩个都要娶媳妇呢。
明月进屋,着手准备去孙宅所用的物件,辣椒粉,必不可少,关键时刻可以当武器用;蜡烛,必不可少,一可以照亮用,关键时刻可以测试鬼魂指数;黑驴蹄子?没有,好像碗架上有一对烀猪蹄还没有啃,将就着用吧;黑狗血?哦,家里的大黄狗凑和着放点吧;洛阳铲?没有,魏知行给的鱼皮匕首将就着用吧。草木灰也得备上一些,虽然不能驱邪,但是可以消毒用。
明月从架子上拿出一只小碗,准备最后一道程序----给“撩汉”和“撩妹”放血。
走到屋里取针,见刘氏正脸色柔和的纳鞋底,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而手里的厚重的大鞋底,明月用大拇脚指头也能猜出来,这是给谁做的鞋子。
明月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院中时不时探头窥向屋内的韩林,嘴角不由上扬,都说幸福是会被传染的,明月心里也跟着无比熨贴起来。笑道:“娘,离脱棉鞋还有一段时间呢,你咋就着急又给韩伯伯做鞋?做的这么勤快,不怕我韩伯伯穿了你做的鞋跑喽?”
刘氏被明月说得脸色绯红,如春天里的桃花, 开得那叫一个绚烂多彩,嗔责的瞪着明月,却不知怎么说这个“脸皮厚”的闺女。
明月不忍心再逗,嘻笑着从线板上扯下一根针来,走出了屋子,走到水缸旁边的韩兴道:“韩兴哥,帮我个忙。”